沔水

朝代:先秦詩人:佚名
同類型的詩文:詩經憂國憂民

原文

沔彼流水,朝宗于海。鴥彼飛隼,載飛載止。嗟我兄弟,邦人諸友。莫肯念亂,誰無父母?

沔彼流水,其流湯湯。鴥彼飛隼,載飛載揚。念彼不跡,載起載行。心之憂矣,不可弭忘。

鴥彼飛隼,率彼中陵。民之訛言,寧莫之懲?我友敬矣,讒言其興。

譯文

漫漫水溢兩岸流,傾注大海去不休。天上游隼迅捷飛,時而飛翔時停留。可嘆可悲我兄弟,還有鄉親與朋友。沒人想到止喪亂,誰無父母任懷憂?

漫漫流水兩岸溢,水勢浩蕩奔騰急。天上游隼迅捷飛,高高翱翔可任意。想到有人不循法,坐立不安獨悲凄。心中愁苦無處訴,久久難忘積胸臆。

天上游隼迅捷飛,沿著山陵飛來回。流言蜚語四處傳,無人制止和反對。告誡朋友應警惕,種種謠言正如沸。

注釋
⑴沔(miǎn):流水滿溢貌。
⑵朝宗:歸往。本意是指諸侯朝見天子,(《周禮·春官大宗伯》:“春見曰朝,夏見曰宗。”),后來借指百川歸海。
⑶鴥(yù):鳥疾飛貌。隼(sǔn):一類猛禽,我國常見的有游隼等。
⑷載:句首語助詞。
⑸邦人:國人。
⑹念:“尼”之假借,止。
⑺湯(shāng)湯:義同“蕩蕩”,水大流急貌。
⑻不跡:不循法度。
⑼弭(mǐ):止,消除。
⑽率:沿。中陵:陵中。陵,丘陵。
⑾訛言:謠言。
⑿懲:止。
⒀敬:同“警”,警戒。

賞析

  《沔水》一詩,《毛詩序》以為是“規宣王”之作,語甚概括,但未言所規者為何事。朱熹《詩集傳》以為“此憂亂之詩”。就詩的內容來看,朱說近是。不過就詩論詩,可以感受到作者憂亂畏讒的感嘆和沉痛的呼喊,而這正是對“分明亂世多讒,賢臣遭禍景象”(方玉潤《詩經原始》)的高度藝術概括。故今人高亨《詩經今注》謂“這首詩似作于東周初年,平王東遷以后,王朝衰弱,諸侯不再擁護。鎬京一帶,危機四伏。作者憂之,因作此詩。”

  全詩共分三章,第一章寫詩人對當權者不制止禍亂深為嘆息,指出禍亂發生,有父母的人會更加憂傷。第二章寫詩人看到那些不法之徒為非作歹,便坐立不安,憂傷不止。第三章寫無人止讒息亂,詩人心中憤慨不平,勸告友人應自警自持,防止為讒言所傷。一方面由于環境險惡,另一方面這是一首抒情詩,所以詩中對禍亂沒有加以具體敘述,而只是反映了一種不安和憂慮的心情。忽而寫喪亂不止憂及父母,忽而寫憂喪畏讒,忽而勸朋友警戒。透過詩句使讀者看到了詩人的形象。他生當亂世,卻不隨波逐流,具有強烈的憂患意識,關心國事,對喪亂憂心忡忡。動蕩的社會讓他不得安寧,與“不肯念亂”的當權者形成強烈的對比。他愛憎分明,既擔心喪亂殃及父母,也擔心兄弟朋友遭讒受害,對作亂之徒充滿了憎恨。另外,比興的表現手法在這首詩中也用得很有特點。每章開頭四句(末章似脫兩句)連用兩組比興句,這在《詩經》中很少見。首章以流水朝宗于海,飛鳥有所止息暗喻詩人的處境不如水和鳥。次章以流水浩蕩、鳥飛不止寫詩人憂心忡忡而坐立不安。末章以飛鳥沿丘陵高下飛翔寫詩人不如飛鳥自由。詩中比興的運用雖然大同小異,但決非簡單的重復,而是各自有所側重。不僅暗示了詩人所要表達的內容,有較明確的引發思路的作用,而且讓人感到新鮮貼切,增加了詩的藝術表現力。吳闿生《詩義會通》引舊評曰:“暮鼓晨鐘,發人深省。”今人程俊英就此評論說:“寺院鐘鼓聲,悠遠深長,莊嚴肅穆,但同時又是周而復始,單調劃一,在情調上同這首詩實在相去甚遠,不知何以會有此比喻。此詩三章,初因亂不止而憂父母,繼以國事不安而憂不止,終以憂讒畏譏而告諸友,筆端跳躍不停,無跡可尋,反映了作者因禍亂而心緒不寧的心理狀態。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它,還是《樂記》所謂‘其哀心感者,其聲噍以殺’來得恰當。”(《詩經注析》)這是很有見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