敬之

朝代:先秦詩人:佚名
同類型的詩文:詩經

原文

敬之敬之,天維顯思,命不易哉。無曰高高在上,陟降厥士,日監在茲。維予小子,不聰敬止。日就月將,學有緝熙于光明。佛時仔肩,示我顯德行。

譯文

譯文一
警戒警戒要記牢,
蒼天在上理昭昭,
天命不改有常道。
休說蒼天高在上,
佞人賢士,下野上朝,
時時刻刻,明察秋毫。
我雖年幼初登基,
聰明戒心尚缺少。
日久月長勤學習,
日積月累得深造。
任重道遠我所樂,
光明美德作先導。

注釋
⑴敬:通“儆”,警戒。
⑵顯:明白。思:語氣助詞。
⑶命:天命。易:變更。此句謂天命不是一成不變的。
⑷陟降:升降。《爾雅》:“陟,升也。” 士:庶士,指群臣。一說士,通“事”。
⑸日:每天。監:察,監視。茲:此,下土。
⑹小子:年輕人,周成王自稱
⑺不、止:皆為語詞。聰:聽。馬瑞辰《毛詩傳箋通釋》:“謂聽而警戒也。承上‘敬之敬之’而言。”
⑻就:久。將:長。
⑼緝熙:積累光亮,喻掌握知識漸廣漸深。馬瑞辰《毛詩傳箋通釋》:“《說文》:‘緝,績也。’績之言積。緝熙,當謂漸積廣大以至于光明。”
⑽佛(bì):通“弼”,輔助。一說指大。時:通“是”,這。仔肩:責任。馬瑞辰《毛詩傳箋通釋》:“《爾雅》:‘肩,克也。’《說文》:‘仔,克也。’二字同義。克,勝也,勝亦任也。”鄭箋:“仔肩,任也。”
⑾顯:美好。

賞析

  《毛詩序》、《詩集傳》都把《閔予小子》、《訪落》、《敬之》、《小毖》看成組詩。小序認為依次表達“嗣王朝于廟”、“嗣王謀于廟”、“群臣進戒嗣王”、“嗣王求助”,似乎是按預定寫作計劃一氣呵成;《詩集傳》則認為“此(《閔予小子》)成王除喪朝廟所作,疑后世遂以為嗣王朝廟之樂。后三篇放此”;均說此四篇完成于一時。這四篇確為內容乃至人物都相關的一組詩,但并非作于一時:前兩篇當作于武王去世、成王即位之初;《小毖》作于周公歸政之后;《敬之》則應作于二者之間的某一個時期,此時成王已有了在周公輔佐下執政的一段經歷,正處于自沖動走向成熟的過渡途中。

  《毛詩序》說《敬之》是“群臣進戒嗣王”之作,不僅與詩中“維予小子”的成王自稱不合,也與全詩文意相悖。無論從字面還是從詩意看,《敬之》的主動者都不是群臣,而是嗣王即成王。詩序之所以說“群臣進戒嗣王”,或許是出于成王在周公輔佐下平定叛亂、克紹基業而又有所鞏固發展的考慮,其善意用心無可厚非,卻并不合乎實情。

  前面已經說過,此時的成王,已逐步走向成熟,他在《敬之》中要表達的有兩層意思:對群臣的告戒和嚴格的自律。

  首六句為第一層。成王利用天命告戒群臣,由于他的天子身份,因而很自然地具有居高臨下的威勢。“天維顯”、“命不易”,形式上為純客觀的敘述,目的則在于強調周王室是順承天命的正統,群臣必須牢記這點并對之擁戴服從。對群臣的告戒在“無曰”以下三句中表達得更為明顯,其中“陟降”只能是由周王室施加于群臣的舉措,而“日監在茲”與其說是蒼天的明察秋毫(上面此詩的譯文如此,是出于文從字順的考慮),不如說是強調周王室對群臣不軌行為的了如指掌,其震懾的意旨不言而喻。

  后六句為第二層。年幼的成王,面對年齡較長的群臣,往往采取一種謙恭的姿態,這里表達嚴于律己的意愿更是如此。成王自稱“小子”,承認自己還很缺乏能力、經驗,表示要好好學習,日積月累,以達到政治上的成熟,負起承繼大業的重任。但是,群臣卻不能因此而對成王這位年幼的君主輕略忽視,甚至可以玩之于股掌,成王并沒有放棄對群臣“陟降”(此處偏重于“降”)的權力,也沒有絲毫減弱國家機器“日監在茲”功能的打算,更重要的是,成王的律己,是在以堅強的決心加速自己的成熟即政治上的老練,進而加強對群臣的控制。年幼而不諳朝政的成王,群臣對之或許有私心可逞(但還會存有對攝政周公的顧忌);而逐漸成熟的成王,決心掌握治國本領而努力學習的成王,群臣對之便只能恭順和服從,并隨時存有伴君如伴虎的恐懼。詩中的律己也就產生了精心設計的震懾。

  《閔予小子》、《訪落》、《敬之》、《小毖》這一組詩,詩中由“閔予小子”、“維予小子”、“維予小子”到“予”述及的成王自稱,可以體現成王執政的階段性,也可看出成王政治上的成長和執政信心的逐步確立。這一組內容相關而連貫的詩,雖然不是有預先確定的創作計劃,但其連續的編排則應是由刪詩的孔子確定的。《尚書》中自《金滕》以下諸篇,敘及周公、成王,與這一組詩具有相同的時代背景,對照閱讀,可增進理解;《史記》中的《周本紀》與《魯周公世家》有關部分,也可參照閱讀。如果只讀《詩經》的注解,雖然也能讀懂原文,但恐怕難以得到深刻的、立體化的印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