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途歸石門舊居

朝代:唐代詩人:李白
同類型的詩文:贈別友情寫人

原文

山高,越水清,握手無言傷別情。
將欲辭君掛帆去,離魂不散煙郊樹。
此心郁悵誰能論,有愧叨承國士恩。
云物共傾三月酒,歲時同餞五侯門。
羨君素書嘗滿案,含丹照白霞色爛。
余嘗學道窮冥筌,夢中往往游仙山。
何當脫屣謝時去,壺中別有日月天。
俯仰人間易凋朽,鐘峰五云在軒牖。
惜別愁窺玉女窗,歸來笑把洪崖手。
隱居寺,隱居山,陶公煉液棲其間。
凝神閉氣昔登攀,恬然但覺心緒閑。
數人不知幾甲子,昨夜猶帶冰霜顏。
我離雖則歲物改,如今了然失所在。
別君莫道不盡歡,懸知樂客遙相待。
石門流水遍桃花,我亦曾到秦人家。
不知何處得雞豕,就中仍見繁桑麻。
翛然遠與世事間,裝鸞駕鶴又復遠。
何必長從七貴游,勞生徒聚萬金產。
挹君去,長相思,云游雨散從此辭。
欲知悵別心易苦,向暮春風楊柳絲。
注釋
⑴按《太平府志》:橫望山,在當涂縣東六十里。春秋楚子重伐吳,至于橫山,即此山也。實為金陵朝對之山。《真誥》稱其石形瓌奇,洞穴盤紆,陶隱居嘗棲遲此地煉丹,故有陶公讀書堂、石門、古祠、灰井、丹爐諸遺跡。書堂今為澄心寺。石門山水尤奇;盤道屈曲,沿磴而入,峭壁二里,夾石參天,左擁右抱,羅列拱揖,高者抗層霄,下者入衍奧。中有玉泉嵌空,淵淵而來,春夏霖潦奔馳,秋冬澄流一碧,縈繞如練。觀詩中所稱隱居山寺、“陶公煉液”、“石門流水”諸句,知石門舊居,蓋在其處矣。
⑵虞炎詩:“聚學從煙郊,棲遁事環蓽。”
⑶五侯,五侯七貴,泛指達官顯貴。
⑷《神仙傳》:王烈入河東抱犢山中,見一石室,中有素書兩卷。按:古人以絹素寫書,故謂書曰“素書”。含丹者,書中之字,以朱寫之,白者絹色,丹白相映,爛然如霞矣。
⑸江淹詩:“一時排冥筌。”閔赤如注:冥,理也。筌,跡也。言理、跡雙遣也。一說:冥,幽也。筌,跡也。冥筌,道中幽冥之跡也。
⑹《漢書·郊祀志》:天子曰:“誠得如黃帝,吾視去妻子如脫屣耳。”顏師古注:“屣,小履。脫屣者,言其便易無所顧也。”《列仙傳》:王子喬乘白鶴駐山頭,舉手謝時人,數日而去。
⑺《靈臺治中錄》:“施存,魯人,學大丹之道三百年,十煉不成,唯得變化之術。后遇張申為云臺治官。常懸一壺,如五升器大,變化為天地,中有日月如世間,夜宿其內,自號壺天,人謂曰壺公。”
⑻《名山洞天福地記》:鐘山,周回一百里,名朱湖太生之天,在潤州上元縣。五云,五色云也。
⑼玉女窗,在嵩山。洪崖,三皇時伎人得仙者。《廣博物志》:青城山洞,周回二千里,昔洪崖先生服瑯環之華而隱,代為青城真人。
⑽《因話錄》:宣州當涂隱居山巖,即陶貞白煉丹所也。爐跡猶在,后為佛舍。
⑾《左傳》:晉悼夫人食輿人之城杞者。絳縣人或年長矣,無子,而往與于食,有與疑年,使之年。曰:“臣,小人也,不知紀年。臣生之歲,正月甲子朔,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。其季于今,三之一也。”
⑿桃花注水、雞豕桑麻,比之秦人之桃源也。
⒀《莊子》:“翛然而往,翛然而來。”陸德明《音義》:“翛,音蕭。徐音叔。李音悠。向云:翛然,自然無心而自爾之義。郭、崔云:往來不難之貌。”
⒁江淹《別賦》:“駕鶴上漢,驂鸞騰天。”
⒂七貴,泛指達官顯貴。庾信詩:“惜無萬金產、東求滄海君。”
⒃挹,即“揖”也。古字通用。

賞析

  關于此詩屬地,學術界尚有爭議。郭沫若在《李白與杜甫》中指出,此詩“向來不大為專家們所注意,其實在了解李白的生活上是具有關鍵性的作品”,并說“當涂縣東六十里的橫望山,即石門所在之處”。自郭老提出這個問題后,不少專家就“石門舊居”時地提出考證。安旗認為:“關于題中石門一地,王琦題解謂為當涂縣東六十里橫望山陶弘景棲遲煉丹處遺跡之一,可從。”(《李白研究》)劉華云認為:“李白所歸的真正的‘石門舊居’,不大可能是高鳳石門山幽居,只能是嵩山山居或穎陽山居。”(《試論李白〈下途歸石門舊居〉詩》)李從軍認為“李白要歸的‘石門’乃是越地青田縣的石門山”,“寫作地點在江東茅山”(《李白考異錄》)。

  關于贈別對象,也是多種說法:第一說認為贈別對象是吳筠(郭沫若等),第二說認為是元丹丘(胥樹人、安旗、李從軍等),第三說則認為“非是其人”(郁賢皓)。持一二兩說之依據,認為詩中“云物共傾三月酒,歲時同餞五侯門。”句之內涵,是舍吳筠、元丹丘莫屬的,因這二人曾同李白在朝做官,在時間和友誼上都能掛上號。均可作為一家之言。

  此詩開篇云:“吳山高、越山青,握手無言傷別情。將欲辭君掛帆去,離魂不散煙郊村。”結尾云:“挹君去、長相思,云游雨散從此辭。欲知悵別心易苦,向暮春風楊柳絲。”可謂感人至深,然則別人之義卻不見于題目。郭沫若先生曾褒揚李白性格中天真脫俗的一面,批評其看重功名的一面,而最后落腳在對李白臨終那年寫的《下途歸石門舊居》一詩的詮釋上。他對這首向來不受重視的詩評價極高,視之為李白的覺醒之作和一生的總結,說它表明“李白從農民腳踏實地的生活中看出了人生的正路”,從而向“爾虞我詐、勾心斗角的整個市儈社會”“訣別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