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后贈張九旭

朝代:唐代詩人:高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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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

世上謾相識,此翁殊不然。
興來書自圣,醉后語尤顛。
白發老閑事,青云在目前。
床頭一壺酒,能更幾回眠?

譯文

世上的人隨便交朋友,而這位老人卻不這樣。
興致一來書法自然天成,醉酒之后語言尤其豪放癲狂。
頭發白了而恬然自樂,不問他事;眼睛里只有天上自由漂浮的白云。
床頭上放著一壺酒,人生能有幾回醉呢!

注釋
張九旭“唐代著名書法家張九旭。
漫:隨便。
閑事:無事。
幾回眠:幾回醉。

賞析

  首聯采用欲揚先抑的手法突出張旭的與眾不同。“世上謾相識,此翁殊不然。”大意是,世上很多人即使天天見面,給人的印象也不深,而張旭這個人卻不一樣。“翁”,是對張旭的尊稱,在這一抑一揚之中,張旭的形象如高峰突起,給人以強烈印象,令人肅然起敬。這一聯好像漫不經心,隨意道來,卻起得十分有力。

  如果說第一聯只是詩人對張旭的總的印象,是虛寫,那么,以下各聯即轉入了對張旭形象的具體刻畫,是實寫。字里行間,傾注著詩人對張旭無比欽敬的感情。

  張旭有兩個稱號,一是“草圣”,二是“張顛”,為世所公認,實寫時即先從這兩個稱號著筆:“興來書自圣,醉后語尤顛。”張旭精楷書,尤善草書,逸勢奇狀,連綿回繞,自創新的風格,人稱“草圣”。杜甫《飲中八仙歌》中,就有“張旭三杯草圣傳”的詩句。又《新唐書·文藝傳》說:張旭“嗜酒,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筆,或以頭濡墨而書,既醒自視以為神,不可復得也,世呼‘張顛’。”這一聯對句互見,是寫張旭在酒醉興來之時,書法就會達到超凡入圣的境界,言語也更加狂放不羈,一副天真情態。詩中表現了對張旭書法、性格的由衷的贊美,同時暗示了藝術重在性靈的自然流露。

  接著進一步贊美了張旭泊然于懷、不慕榮利的高貴品質:“白發老閑事,青云在目前。”“青云”這里指隱逸。這一聯寫得十分傳神,讀者仿佛看到一位白發垂垂、藹然可親的老者,不問世事,一身悠閑,輕松自得。正因為不樂仕進,具有隱者的風度和情懷,才能夠性情曠放,因此也才能夠時時保有天真之態,在書法藝術上取得不同流俗的極高的成就。這一聯乍看似與第二聯平列,而實則深入了一層,將詩意推進到了一個新的深度。

  尾聯承接上聯,繼續推進,描寫張旭的醉眠生活。“床頭一壺酒,能更幾回眠?”兩句化用了《世說新語·言語》中的一個典故:“孔文舉(即孔融)有二子,晝日父眠,小者床頭盜酒飲之。”孔融是漢末文學家,建安七子之一,字文舉,詩文皆善,為人恃才負氣,狂放不羈。這里以孔文舉比張旭,足見推重之意。但這一聯寫張旭生活情形,不是平直敘述,而是以問句出之,顯得格外親切。意思是:您老人家床頭那壺酒,怕會被家中子、孫偷喝吧,能伴您幾次醉眠呢?意思已略帶調侃,但又極有分寸,包涵著豐富的意蘊。一方面,表現張旭平時經常醉眠,形象更為生動可感。另一方面,詩人在老前輩面前竟然開起玩笑來,這位老前輩的豁達可親自然可以想見,而詩人自己的天真發問,也愈顯得醉態淋漓。至此,宴席間的熱烈氣氛,宴飲者的融洽關系,皆如在目前。這是以醉寫醉,以自己的曠放襯托張旭的曠放,使題目中的“醉后”二字,得到了充分的表現。張旭的可敬可愛的形象,躍然紙上。

  全詩在章法上虛實結合,虛寫處內蘊豐富,而不顯得空虛;實寫處形象具體,但筆調輕靈,而無板滯膠著之感。這種巧妙的結合,使詩人的感情與詩中主人公的形象融為一體,產生出動人的藝術力量。另外,此詩語言清新明朗,與詩中歡快活潑的情緒相適宜,真切動人。

參考資料:

1、 《唐詩鑒賞辭典補編》.四川文藝出版社,1990年版,第200-201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