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外弟盧綸見宿

朝代:唐代詩人:司空曙
同類型的詩文:唐詩三百首年老生活

原文

靜夜四無鄰,荒居舊業貧。雨中黃葉樹,燈下白頭人。
以我獨沉久,愧君相見頻。平生自有分,況是蔡家親。

譯文

靜靜的深夜四周沒有相鄰,居住在荒野因為家中清貧。
樹上黃葉在雨中紛紛飄零,猶如燈下白發老人的命運。
自慚這樣長久地孤獨沉淪,辜負你頻繁地來把我慰問。
我們是詩友生來就有緣分,更何況你我兩家還是表親。

注釋
⑴盧綸:作者表弟,與作者同屬“大歷十才子”。見宿:留下住宿。見:一作“訪”。
⑵自有(fèn):一作“有深分”。分:情誼。
⑶蔡家親:也作“霍家親”。晉羊祜為蔡邕外孫,這里借指兩家是表親。

參考資料:

1、 于海娣 等 .唐詩鑒賞大全集 .北京 :中國華僑出版社 ,2010年12月版 :第264頁 .
2、 蘅塘退士 等 .唐詩三百首·宋詞三百首·元曲三百首 .北京 :華文出版社 ,2009年11月版 :第132頁 .

賞析

  司空曙和盧綸都在大歷十才子之列,詩歌工力相匹,又是表兄弟。從這首詩,尤其是末聯“平生自有分(情誼),況是蔡家親(羊祜為蔡邕外孫,因稱表親為蔡家親)”,可以看見他倆的親密關系和真摯情誼;而且可以感受到作者生活境遇的悲涼。據《唐才子傳》卷四載,司空曙“磊落有奇才”,但因為“性耿介,不干權要”,所以落得宦途坎坷,家境清寒。這首詩正是作者這種境遇的寫照。

  前四句描寫靜夜里的荒村,陋室內的貧士,寒雨中的黃葉,昏燈下的白發,通過這些,構成一個完整的生活畫面。這畫面充滿著辛酸和悲哀。后四句直揭詩題,寫表弟盧綸來訪見宿,在悲涼之中見到知心親友,因而喜出望外。近人俞陛云《詩境淺說》說,這首詩“前半首寫獨處之悲,后言相逢之喜,反正相生,為律詩一格”。從章法上看,確是如此。前半首和后半首,一悲一喜,悲喜交感,總的傾向是統一于悲。后四句雖然寫“喜”,卻隱約透露出“悲”:“愧君相見頻”中的一個“愧”字,就表現了悲涼的心情。因之,題中雖著“喜”字,背后卻有“悲”的滋味。一正一反,互相生發,互相映襯,使所要表現的主旨更深化了,更突出了。這就是“反正相生”手法的藝術效果。

  比興兼用,也是這首詩重要的藝術手法。“雨中黃葉樹,燈下白頭人”,不是單純的比喻,而是進一步利用作比的形象來烘托氣氛,特別富有詩味,成了著名的警句。用樹之落葉來比喻人之衰老,是頗為貼切的。樹葉在秋風中飄落,和人的風燭殘年正相類似,相似點在衰颯。這里,樹作為環境中的景物,起了氣氛烘托的作用,類似起興。自從宋玉《九辯》提出“悲哉秋之為氣也,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”,秋風落葉,常常被用以塑造悲的氣氛,“黃葉樹”自然也烘托了悲的情緒。比興兼用,所以特別富有藝術感染力。明謝榛《四溟詩話》卷一云:“韋蘇州曰:‘窗里人將老,門前樹已秋。’白樂天曰:‘樹初黃葉日,人欲白頭時。’司空曙曰:‘雨中黃葉樹,燈下白頭人。’三詩同一機杼,司空為優:‘善狀目前之景,無限凄感,見乎言表。’”其實,三詩之妙,不只是善于狀景物,而且還善于設喻。司空曙此詩頷聯之所以“為優”,在于比韋應物、白居易詩多了雨景和昏燈這兩層意思,雖然這兩層并無“比”的作用,卻大大加強了悲涼的氣氛。高步瀛《唐宋詩舉要》說:“‘雨中’‘燈下’雖與王摩詰相犯,而意境各自不同,正不為病。”王維《秋夜獨坐》:“雨中山果落,燈下草蟲鳴。”這兩句純屬白描,是賦體,并不兼比;不僅意境不同,手法亦自有別。馬戴《灞上秋居》:“落葉他鄉樹,寒燈獨夜人。”語雖近似司空曙,但手法也并不一樣,這里只寫灞上秋居漂泊異鄉孤獨寂寞的情景,不曾以樹喻人,沒有比的意思。司空曙“雨中”、“燈下”兩句之妙,就在于運用了興而兼比的藝術手法。

參考資料:

1、 蕭滌非 等 .唐詩鑒賞辭典 .上海 :上海辭書出版社 ,1983年12月版 :第652-653頁 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