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河亭

朝代:唐代詩人:許渾
同類型的詩文:詠史抒情

原文

廣陵花盛帝東游,先劈昆侖一派流。
百二禁兵辭象闕,三千宮女下龍舟。
凝云鼓震星辰動,拂浪旗開日月浮。
四海義師歸有道,迷樓還似景陽樓。

譯文

揚州百花盛開隋煬帝御舟東游,先將發源昆侖的黃河鑿渠分流。
驍勇的御林軍跟皇帝辭別京城,三千美麗的宮女登上了大龍舟。
喧闐的鼓聲響遏行云星辰閃動,拂浪旌旗招展水中日月影漂浮。
天下起義軍歸附了有道的大唐,迷樓傾覆王朝末日恰似景陽樓。

注釋
1.汴河:又名汴渠。即通濟渠,流經今河南、安徽境,在泗縣入淮河,隋煬帝所開,西通河洛。南達江淮,煬帝幸江都(今江蘇揚州),即由此道。汴河亭,在今開封市附近汴河之旁,傳為煬帝行宮故址。
2.廣陵:今江蘇揚州。帝:隋煬帝楊廣。
3.昆侖一派流:指黃河,舊說黃河發源于昆侖山,“先劈”即謂將黃河鑿渠分引。先劈昆侖:一作“光碧黃河”。
4.百二:指煬帝的禁衛兵驍勇。象闕:亦稱象魏。古時宮廷門外有二臺,上作樓觀,兩觀對峙,中間闕然為道,乃懸掛法令之處。
5.“三千宮女”句:《隋書·煬帝紀》:“庚申,遣黃門侍郎王弘、上儀同、于士澄往江南采木造龍舟、鳳帽、黃龍、赤艦、樓船等數萬艘。”
6.凝云:濃云;密云。鼓震:謂鼓聲高鳴。
7.旗:一作“旌”。
8.四海義師:指天下反隋的義軍。歸:歸附。有道:指唐朝。
9.迷樓:(煬)帝顧左右曰:“雖真仙游其中,亦當自迷也,可目之曰迷樓。”還似:一作“何異”。景陽樓:即景陽殿,南朝陳后主所建,在今南京玄武湖胖。殿下有井,名胭脂井。隋兵攻破金陵,后主與寵妃張麗華投此井,未死,為隋兵所執。后世稱之為辱井。

參考資料:

1、 寧宗一 陶慕寧.千編經典詩詞曲·唐詩.鄭州:河南人民出版社,2001:740
2、 謝真元.一生必讀唐詩三百首 漢英對照.北京:中國對外翻譯出版社,2006:553-555
3、 李剛太 崔立華.名家名吟.鄭州:大象出版社,2004:52-53
4、 何思美.白話唐詩精華.哈爾濱:哈爾濱出版社,2007:291
5、 張國舉.唐詩精華注譯評.長春:長春出版社,2010:657-658

賞析

  此詩首聯寫隋煬帝東游前的準備。聞說揚州花盛,便想前去觀賞,這是人之常情。起句氣勢和緩;語不驚人。但緊一句便頓起波瀾,楊廣為了去廣陵看花,竟鑿渠引流、大興水土。為逞一己的私欲,竟耗費巨大的人力、財力、物力,其奢侈程度可想而知。“先劈昆侖一派流”,一語中的,揭示本質。頷聯寫楊廣離宮時景象。詩人沒有正面寫這個場面如何壯觀,氣勢如何盛大,皇帝如何自得,而是從隨行的隊伍著筆,運用的是反襯手法。禁兵二百,前護后擁,宮女三千,尾隨其后。皇帝的赫赫聲威,于此表現無遺。頸聯寫沿途的喧鬧情景。鼓聲震天,凝固流云,驚動星辰,旌旗招展,覆蓋著水面,仿佛波浪起伏,旗開之處,可見水底日月沉浮。這情景,把前面奢靡景象又推進一層。前三聯,按照事件發展的時間順序依次寫來,極言隋朝昏君的豪奢無度。

  尾聯總束前文,避實就虛,刪繁就簡,寫出隋朝的結局,點明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。這個結局,是歷史的結局,又是隋煬帝荒淫無度的結局。陳后主驕奢荒淫而筑景陽城,終為隋朝所滅;隋君沉醉酒色而建迷樓,終為李唐所代。歷史發展遵循著固有的軌跡。詩人以隋比陳,言唐軍為有道之師。可是,當初隋滅陳之際,隋軍也是有道之軍,這種借古諷勸晚唐之意寓于不言之中。

  這首詩在藝術表現上有三個特點:

  一是在寫景敘事上的“示觀”描寫。所謂“示觀”,就是通過藝術想象把未曾見過的事物描繪得栩栩如生,如臨其境。作者許渾經過隋煬帝的行宮汴河亭時不由得感慨萬千,浮想聯翩,隋煬帝當年那種窮奢極欲的情景仿佛呈現在他的眼前。即前三聯所描寫的奢侈豪華的場面。這一切,詩人都只是“想見”而并未親見,但卻寫得這般情景生動,使讀者猶如親見,這就是詩人進行的“示觀”描寫及其產生的藝術效果。

  二是詩的意境的動態描繪。詩中“劈昆侖”、“下龍舟”、“星辰動”、“日月浮”等句中的“劈”、“下”、“動”、“浮”,以及“游”、“震”、“拂”、“開”等字,都是動詞,因而就賦予全詩意境以活動的體態,形成了駿馬走坂之勢,給讀者以形象飛動之感。特別引讀者注意的是,詩人在進行這種動態描寫時,能夠在史實的基礎上進行合理的虛構和夸張。像頸聯“凝云鼓震星辰動,拂浪旗開日月浮”兩句,其中的“鼓震”、“旗開”是歷史事實;但是鼓聲能上入云霄,把行云擋住并使星辰搖動,旗幟能“拂浪”,在旌旗閃動時又能使人看到波浪中日月的浮影,這都是詩人的創造性想象,是虛構和夸張。詩的首聯、頷聯本來已經寫得很活脫,很有氣魄,再加上這樣一個頸聯,就更顯得造形生動,氣象雄豪,把楊廣東游的那種赫赫聲勢、巍巍壯觀的豪華盛況活靈活現地展現在讀者眼前。頸聯這兩句詩實是全篇的“警策”。

  三是“卒章顯其志”。詩的前三聯基本上是冷靜地客觀地寫景敘事,讀者單看前三聯幾乎看不出作者的傾向所在。只是到了最后一聯,才忽然筆鋒一轉,把對事件的評判,和詩人寫詩的旨意,一下子袒露了出來。詩人“顯志”的方式也很別致。他筆下的尾聯不是前三聯所創造的形象的自然延伸,也不是對隋煬帝東游景象的直接批判,而是另起爐灶,凌空一躍,一下子躍到“義師”、“迷樓”上去,對隋煬帝游蕩荒淫所招致的亡國后果作了嚴肅的評論和無情的嘲諷。但又不是直言指斥,而是把隋煬帝為了淫樂而修的“迷樓”與南朝陳后主的“景陽樓”相比,把讀者的視線和思緒又拉回到眼前的汴河亭,解景生情,發人深思,無限感慨都在意象之外,這樣的結尾是很有韻味的。

參考資料:

1、 謝真元.一生必讀唐詩三百首 漢英對照.北京:中國對外翻譯出版社,2006:553-555
2、 潘百齊 趙龍祥.唐詩精華365首.南京:江蘇教育出版社,1992:99
3、 趙麗雅.唐詩鑒賞解析.延吉:延邊人民出版社,2002:1122-112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