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蛇歌
原文
五蛇從之,為之承輔。
龍返其鄉,得其處所。
四蛇從之,得其露雨。
一蛇羞之,橋死于中野。
譯文
一條龍背井離鄉飛翔,行蹤不定游遍了四面八方。
五條蛇追隨在左右,作為輔佐陪侍在它身旁。
有一天龍飛回到故鄉,得到了安身立命的合適地方。
四條蛇追隨在左右,得到了龍的雨露滋養。
一條蛇羞于再與龍蛇相處,寧愿干死在荒涼的原野上。
橋:《藝文類聚》作“槁”,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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賞析
全歌自始至終以“龍”比喻晉文公,以蛇比喻追隨晉文公的臣子。前四句為第一部分,以龍飛天下,喻指晉文公前后十九年的流亡生活;以五蛇追隨輔佐,喻指其追隨者的情況。據《史記》,重耳流亡,足跡遍及于狄、衛、齊、曹、宋、鄭、楚、秦等國,其追隨者中最著名的是趙衰、咎犯、賈佗、先軫、魏武子等五位賢士,《左傳》所述五人與此有出入。
后六句為此歌的后一部分,說重耳返晉,即位后的事。歌中以龍施露雨于四蛇,喻指五賢士中四人得其封賞;羞于封賞而槁死于中野的“一蛇”,則是指介之推。按之《史記》與《左傳》,介之推都不在五人之中;這是先秦系統的《龍蛇歌》與史書記載的一點重大差別。至于介之推“羞之”的原因,《左傳》與《史記》中都是說得很清楚的。介之推認為,重耳之得以回國立為晉君,乃是天意,而趙衰、魏武子等人“貪天之功以為己力”而竟獲得封賞,這是“上(指晉文公)下(指趙衰等人)相蒙”,對于這樣的君臣,是很難與他們和諧相處的。可見所謂“羞之”,也就是羞于與這些人為伍。故歸隱綿山,至死不出。
從自全名節、潔身自好的角度說,介之推確實算得上是中國歷史上清高之士的一個典型。我國古代相傳至今的寒食節——清明前一日禁火,有一種說法認為即是為紀念介之推被焚而設,足見介之推在后人心目中的地位。至于文公的封賞,從歷史記載看來,大體上是做到了論功行賞且是甚得民心的,故《史記》說:“晉人聞之,皆說(悅)。”介之推全盤否定文公的封賞,并由此而寧死也不愿為其效力,平心而論,其看法與做法都是過于偏激、并不可取的。
這首《龍蛇歌》的特色是通篇用比。古代詩法“賦、比、興”中的“比”,在近代修辭學中可以大別為“比喻”與“比擬”兩大類。“比喻”,即打比方,以甲物比乙物;“比擬”,則是將物擬人(簡稱擬人)或將人擬物(簡稱擬物)。“只恐夜深花睡去,故燒高燭照紅妝”(蘇軾《海棠》),把紅海棠花說成“紅妝”(穿紅衣服的女子),是擬人;“姑山半峰雪,瑤水一枝蓮”(白居易《女道士》),把肌膚白皙、穿著素凈的女道士比成半峰白雪、一枝白蓮,是擬物。《龍蛇歌》以龍蛇比君臣,也是屬于擬物一類。“比擬”的寫法較之直言的“賦”體,從消極一面說,可以避免過分的直露;從積極一面說,則是可以更加婉轉曲達自己深刻的內心體驗。值得特別提出的是,《龍蛇歌》中的“擬物”,與一篇中部分采用擬物的手法有很大的不同。它不只是作為一種手法存在,而且已成了全篇的一種基本構思。因而,作品不僅在具體字句上具有比喻性,而且在全篇文意上具有象征性——在這看似新奇的童話般的動物世界里,真正在上演的乃是一幕幕風云變幻的人間的活劇。至于此詩的語言風格,與絕大多數早期古詩一樣,顯得相當平淺樸實;但由于所述內容關系到一個有名的君臣關系的故事,且延伸及于有關民情風俗的“寒食”節,所以雖只短短十句詩,仍是頗為耐讀、頗讓人尋味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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