菩薩蠻·彩舟載得離愁動
原文
良宵誰與共。賴有窗間夢。可奈夢回時。一番新別離。
賞析
這首詞描寫離愁別恨。
上片寫離愁。“彩舟載得離愁動,無端更借樵風送”二句,想象十分豐富,構思奇特,它突破了向來以山、水、煙、柳等外界景物來愈愁的手法,把難于捉摸、無蹤無影的抽象愁情寫得好像有了體積、有了重量。這里,“彩舟”指行人乘坐之舟。長亭離宴,南浦分手,一片哀愁。現在,蘭舟已緩緩地離開了碼頭,隨著蘭舟的漸漸遠去,哀愁不但沒有減輕,所而愈加凝重。他的心頭仍是那樣的悲哀,以致覺得這載人的舟上,已經載滿了使人、使舟都不堪負擔的離愁同行,無法擺脫,無法疾駛。后來李清照《武陵春》中的:“只恐雙溪舴艋舟,載不動許多愁”恐怕就是受此詞的影響。“無端更借樵風送”緊承上句,船借著順風飛快地遠航而去,那佇立在岸邊送行人的倩影,很快就不見了。詞人五內俱傷,哀感無端,不由地對天公產生了奇特的怨責:為何偏在這個時候,沒來由刮來一陣無情的順風,把有情人最后相望的一絲安慰也吹得干干凈凈呢!這句中,“無端”即無緣無故之意。“樵風”,典出《會稽記》。鄭宏年輕時上山砍柴,碰到了一位神人。他向神人請求若耶溪上“旦,南風;暮,北風”,以利于運柴,后果如所愿。故“樵風”即有順風之意。
“波渺夕陽遲,銷魂不自持。”二句變上面的郁結蟠曲為凌空飛舞,由疏轉密,情中布景,詞人展望前程。天低水闊,煙波茫茫。一抹夕陽的余暉,在沉沉的暮靄中看去是那般的凄涼、毫無生機與情趣。獨立在這蒼茫的夕陽下的舟中,那孤舟中的離人怎能不有“銷魂不自持”的悲嘆呢!這兩句景中含情,情中有景,真所謂情景相生,互相映襯,相得益彰了。詞人“不自持”的不僅因為那“波渺”、那“夕陽遲”暮,而且更有那濃濃的“離情”和那不解人意的“樵風”。因此,“銷魂不自持”一句便是上片的總結,由此過渡到下片。
下片是對孤獨凄涼處境及其心態的描寫。“良宵誰與共,賴有窗間夢”這二句由上片的白日的離愁而轉寫別夜的落寞惆悵及其凄涼。詞人明知這別后無人共度良宵,而又故作設問,進一步凸現了心頭的凄涼、處境的寂寞冷清及其對愛情的忠貞不二。詞人現在只有獨臥窗下,在神思魂縈的夢境中才能和心上人再次相見。這里一個“賴”字,說明詞人要把夢中的歡聚作為自己孤獨心靈的唯一感情依托。這一問一答,有力地表現了詞人別后孤獨凄涼落寞的心態。
“可奈夢回時,一番新別離”二句緊承上句而來。詞人只有在夢中與情人相見,但夢畢竟是虛幻的、短暫的。夢中的歡聚,只不過是詞人苦思冥想而成的一種超現實的精神現象反映而已。夢中的歡會雖然是熱烈的、纏綿溫馨的,無奈夢畢竟是要醒的。待到夢醒之后,那番夢中相會的歡樂卻又導致了“一番別離”的痛苦!詞人越是將夢中的歡會寫得熱烈纏綿,就越反襯出現實生活的悲涼、痛苦。
這首詞上片聯想奇特,怨責無端;下片文心跌宕,一波三折,寫有情人分別后思想感情的變化,搖曳多姿,極其細膩傳神,這也是賀詞的藝術風格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