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山亭·北行見杏花

朝代:宋代詩人:趙佶

原文

裁剪冰綃,輕疊數重,淡著胭脂勻注。新樣靚妝,艷溢香融,羞殺蕊珠宮女。易得凋零,更多少、無情風雨。愁苦。問院落凄涼,幾番春暮。
憑寄離恨重重,者雙燕,何曾會人言語。天遙地遠,萬水千山,知他故宮何處。怎不思量,除夢里、有時曾去。無據,和夢也新來不做。

譯文

剪裁好白色的絲綢,輕輕疊成數層,又將淡淡的胭脂均勻的涂抹,時髦的漂亮衣服,艷麗的色彩融入四溢的清香,簡直羞殺了天上的蕊珠宮的仙女。紅顏易凋零,更何況,經歷了多少無情的風雨 ,面對愁苦的情景,扣問凄涼的院落,還要經受幾番春暮。
誰幫我寄去重重的離愁,這雙飛的燕子哪里懂得人間的苦痛。天遙地遠,萬水千山阻隔,哪里知道故園今在何處?只有在夢中有時曾去。就連夢也難做成,因我痛苦的徹夜難眠。

注釋
1.宴山亭:詞牌名。一作《燕山亭》。與《山亭宴》無涉。以宋徽宋趙佶詞為準。雙片九十九字。上片十一句五仄韻,下片十句五仄韻。上片第八句為上三下四句式。第九句二字,多為感嘆詞語,第十句首字領格,引領兩個四言句。下片第二句首字領格。下片第八句為上三下四句式。下片第九句多為感嘆詞語。第十句為上三下四句式。此調有宋徽宋、毛圱、王之道、張雨諸詞可校。
2.冰綃:潔白的絲綢,比喻花瓣。
3.胭脂:原文“燕脂”,通假字。
4.靚(jìng)裝:美麗的妝飾。
5.蕊珠宮女:指仙女。蕊珠,道家指天上仙宮。
6.憑寄:憑誰寄,托誰寄。
7.者:同“這”。
8.無據:不知何故。
9.和:連。

參考資料:

1、 梁海明等(原作者為清代的上疆村民).宋詞三百首(2009年4月第二版):遠山出版社,2009-05:2
2、 梁海明等(原作者為清代的上疆村民).宋詞三百首(2009年4月第二版):遠山出版社,2009-05:2
3、 上彊邨民(編) 蔡義江(解) .宋詞三百首全解. 上海:復旦大學出版社, 2008/11/1:第1-2頁

賞析

  這首詞以杏花的美麗易得凋零,抒發作者的身世之感。帝王與俘虜兩種生活的對比,使他唱出了家國淪亡的哀音。上片描繪杏花開放時的嬌艷及遭受風雨摧殘后的凋零。下片寫離恨。抒發內心的故國之思。詞中以花喻人,抒寫真情實感。百折千回,悲涼哀婉。

  唐圭璋《唐宋詞簡釋》:此詞為趙佶被俘北行見杏花之作。起首六句,實寫杏花。前三句,寫花片重疊,紅白相間。后三句,寫花容艷麗,花氣濃郁。“羞殺”一句,總束杏花之美。“易得”以下,轉變徵之音,憐花憐己,語帶雙關。花易凋零一層、風雨摧殘一層、院落無人一層,愈轉愈深,愈深愈痛。換頭,因見雙燕穿花,又興孤棲膻幕之感。燕不會人言語一層、望不見故宮一層、夢里思量一層、和夢不做一層,且問且嘆,如泣如訴。總是以心中有萬分委曲,故有此無可奈何之哀音,忽吞咽,忽綿邈,促節繁音,回腸蕩氣。況蕙風云:“真”字是詞骨,若此詞及后主之作,皆以“真”勝者。

  宋徽宗趙佶(1082-1135)工書善畫,知樂能詞,為歷代帝王中屈指可數的才子,但在政治上,他是個昏庸的亡國之君,父子雙雙為敵國所俘,蒙受奇恥大辱。這首詞與李煜的《虞美人》一樣同屬亡國之音,本詞是徽宗皇帝被虜北行見杏花有感之作。在被擄北行途中,宋徽宗忽見杏花盛開如火,不禁萬感交集,寫下這首如泣如訴之詞。上片明寫杏花,借杏花的嬌艷及被風雨摧殘的衰敗景象象征美好事物的逝去,寄托著對帝王生活的痛苦回憶。 也暗示自已的境遇,憐花憐已,語帶雙關。

  “愁苦”后一“問”字,使人想起李后主的“問君能有幾多愁,恰似是一江春水向東流”。下片抒寫離恨哀情,借燕子與做夢層層深入,道出從期望到失望,由失望而絕望的哀痛心情,用“雙燕何曾,會人言語”烘托極度的孤獨憂傷。末尾幾句寫連在夢里見一見故國宮殿的慰藉也得不到,因為連夢也做不成。抒情上有遞進關系,真摯深沉,真可說是字字泣血,斷腸之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