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江月·五柳坊中煙綠

朝代:宋代詩人:向子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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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

政和間,余卜筑宛丘,手植眾薌,自號薌林居士。建炎初,解六路漕事,中原俶擾,故廬不得返,卜居清江之五柳坊。紹興癸丑,罷帥南海,即棄官不仕。乙卯起,以九江郡復轉漕江東,入為戶部侍郎。辭榮避謗,出守姑蘇。到郡少日,請又力焉,詔可,且賜舟曰泛宅,送之以歸。己未暮春,復還舊隱。時仲舅李公休亦辭舂陵郡守致仕,喜賦是詞。

五柳坊中煙綠,百花洲上云紅。蕭蕭白發兩衰翁,不與時人同夢。
拋擲麟符虎節,徜徉江月林風。世間萬事轉頭空,個里如如不動。

賞析

  開頭兩句中的五柳坊、百花洲皆清江附近。此詞先寫居處所見:柳綠如煙,蔥蘢翠碧,景物朗潤。此寫地面之景。蒼穹紅云,絢麗而璀璨。此寫天上之景。一幅夕陽山村之景的畫面,展現眼前。這也是僅舉一端,美景當不止此。地名中有柳有花,柳以綠濡,愈顯其深邃;花以紅染,益見其嬌艷。詞人匠心獨運的描寫,令人陶醉。

  三、四句,“蕭蕭”其意為冷落,指頭發花白。此時子諲自嘆年老,歲月蹉跎,世事不正常,固此白發蕭蕭。兩衰翁:子諲其一也;另一位便是序中所說辭舂陵郡守致仕的仲舅李公休了。前三句寫景敘事,舒緩有致。第四句“不與時人同夢”,詞情轉向激昂。時人,應當指當時的專權誤國的權貴,包括秦檜之流的投降派。

  五、六句中的麟符、虎節,為君王調兵遣將之信物,受者有殊榮。而子諲言拋言擲,這是何等堅決!紹興初年,子諲任鄂州知州,主管荊湖東路安撫司,尋任江州知州、改任江東轉運使,進秘閣修撰,徽猷閣待制,徙兩浙路都轉運使,除戶部侍郎,可謂品高位顯。當宋金議和時,秦檜等投降派力主和,金使將入境,而子諲堅決不肯拜金詔違背秦檜意,乃被罷官,退隱清江,第五句當言此事。子諲忠節,不取悅于世,又不茍合于世,他這種凜然正氣,直沖霄漢。第六句“徜徉江月林風”,和第一、二句暗合。一、二句寫清江暮色,此寫晚景。插敘往事后,詞人接著寫此時此境的心情。月朗風清,林中閑適徘徊。初讀似寫閑情逸致,實則詞人的心潮并不平靜。屈原《涉江》云“被明月兮寶路,世溷濁而莫余知兮,吾方高馳而不顧。”屈原所言“明月”,珠名,實借“明”字之音,喻己行為光明磊落,借“月”高潔之義,喻己情操之高尚。子諲林中信步,徘徊慨嘆,和屈原詩句所言,可謂世同,情同,意同。

  最后兩句“世間萬事轉頭空”,指宦海浮沉,猶過眼云煙。這句話表明詞人視高官厚祿如草芥的心境。“個里如如不動”,“個里”其意為此中,即心中。“如如不動”,佛家語,指真如常住,圓融而不凝滯的境界。《金剛經》“不取于相,如如不動”,是此句之源。這句話用以表達詞人結廬人境,不聞車喧,遠污離穢,潔身自好的心境。淡泊明志、寧靜致遠之意,深蘊其中。

  全詞似隱逸閑適之作,實為明志抒憤之詞。全詞反映了子諲居濁而守潔,遠奸佞而守忠的美德。就其藝術性而言,寫景,筆染春色,柳綠花紅,月朗風清;敘事,筆挾風雷,激情慷慨。這種睛空布雷的手法,自出機杼,獨標高格。另外,此詞明開暗合,照應縝密,亦見詞人匠心。第一、二句柳煙云紅,當為暮靄之時,第六句月下林風,是晚間風景。時間之推移,如絲相貫,不見斷隙。故是詞實是一首耐人尋味的好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