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兒媚·酣酣日腳紫煙浮
原文
萍鄉道中乍晴,臥輿中困甚,小憩柳塘。
酣酣日腳紫煙浮,妍暖破輕裘。困人天色,醉人花氣,午夢扶頭。
春慵恰似春塘水,一片縠紋愁。溶溶泄泄,東風無力,欲皺還休。
賞析
“酣酣日腳紫煙浮,妍暖破輕裘。”“日腳”,云縫斜射到地面的日光。“紫煙”,映照日光的地表上升騰的水氣。“酣酣”,其色調之深。這一句是寫初春“乍晴”景色,抓住了主要特征:云彩、地氣都顯得特別活躍,云腳低垂,地氣浮騰;日光也顯得強烈了,“日腳”給人奪目的光亮;天氣也暖和了,“酣酣”、“紫”的色調就給人以暖感。“妍暖”,和暖、輕暖。“輕裘”,薄襖。這時的溫度也不是一下子升得很高,并不是帶給人熱的感覺,這種暖意首先是包裹在“輕裘”里的軀體感覺到了,它一陣陣地傳了過來。這一句是寫感覺。總之,這天氣給人的是暖乎乎的感覺。
“困人天色,醉人花氣,午夢扶頭。”“天色”即天氣。這天氣叫人感到舒服,因而容易使人陶醉,加上暖乎乎的花香沁人心脾,更使人精神恍惚了。暖香與“冷香”對人的刺激確乎不同。“扶頭”,本是指一種易使人醉的酒,也狀醉態。“午夢扶頭”就是午夢昏昏沉沉的樣子。
上闋是寫乘輿道中的困乏,下闋寫“小憩柳塘”。
“春慵恰似春塘水,一片縠紋愁。這片”春慵“緊接”困“字”醉“字來,意脈很細。這里即景作比。”縠紋“,縐紗的細紋比喻水的波紋。這兩句說:春慵就象春塘中那細小的波紋一樣,叫人感到那么微妙,只覺得那絲絲的麻麻癢癢、陣陣的軟軟綿綿。這個”愁“字的味道似乎只可意會,不可言傳。下面又進一步進行描寫:”溶溶泄泄(yìyì),東風無力,欲皺還休。“”溶溶泄泄,水緩緩掠動。“風乍起,吹皺一池春水”(馮延已《謁金門》),墉水皺了;可你認真去看,又“風靜縠紋平”(蘇軾《臨江仙》)了。這里寫水波就是這種情形。這是比喻春慵的不可捉摸,又似曾可見恍恍惚惚,浮浮沉沉的狀態。這幾句都是用比喻寫春慵,把難以言狀的困乏形容得如此具體、形象,作者的寫作技巧真令人嘆服。同時還要體會,這春水形象的本身又給人以美感。它那么溫柔熨貼,它那么充溢、富于生命力,它那么細膩、明凈,真叫人喜愛。春慵就是它,享受春慵真是人生的快樂。春慵,是一種生理現象,也是一種感覺,雖然在前人詩詞里經常出現這字眼,但具體描寫很少,蘇軾(《水龍吟·楊花詞》)借楊花寫了女子的慵態,但沒有這首詞寫得生動、細膩、充盈。此詞用了許多貼切的詞語天氣給人的困乏感覺,又用了一系列比擬寫感覺中的春慵,使人刻畫如沐其中;感覺到了春天的溫暖,聞到了醉人的花香,感受到了柳塘小憩的恬美。
沈際飛評道:“字字軟溫,著其氣息即醉。”(《草堂詩余別集》引)確實不錯。如此寫生理現象,寫感覺,應當說是文學描寫的進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