戊申歲六月中遇火

朝代:魏晉詩人:陶淵明
同類型的詩文:感嘆生活

原文

草廬寄窮巷,甘以辭華軒。
正夏長風急,林室頓燒燔。
一宅無遺宇,肪舟蔭門前。
迢迢新秋夕,亭亭月將圓。
果菜始復生,驚鳥尚未還。
中宵佇遙念,一盼周九天。
總發抱孤介,奄出四十年。
形跡憑化往,靈府長獨閑。
貞剛自有質,玉石乃非堅。
仰想東戶時,余糧宿中田。
鼓腹無所思;朝起暮歸眠。
既已不遇茲,且遂灌我園。

譯文

茅屋蓋在僻巷邊,遠避仕途心甘愿。
當夏長風驟然起,林園宅室烈火燃。
房屋焚盡無住處,船內遮蔭在門前。
初秋傍晚景遠闊,高高明月又將圓。
果菜開始重新長,驚飛之鳥尚未還。
夜半久立獨沉思,一眼遍觀四周天。
年少守操即謹嚴,轉眼已逾四十年。
生命托付與造化,內心恬淡長安閑。
我性堅貞且剛直,玉石雖堅遜色遠。
遙想東戶季子世,余糧存放在田間。
飽食終日無憂慮,日出而作日入眠。
既然我未逢盛世,姑且隱居澆菜園。

注釋
(1)寄:寄托,依附。甘:自愿。辭:拒絕,告別,華軒:指富貴者乘坐的車子。軒:占代一種供大夫以上乘坐的輕便車,“華軒”在這里是代指仕途之功名富貴。
(2)當:時當,恰在。長風:大風。林室:林木和住宅。從此詩“果菜始復生”句可知,大火不僅焚毀了房屋,連同周圍的林園也一并遭災。頓:頓時,立刻。燔(fán煩):燒。
(3)宇:屋檐,引申為受覆庇、遮蓋處。航(f áng仿):船。蔭門前:謂遮蔭于門前。林室皆焚毀,只有門前的航舟內尚有遮蔭處。
(4)迢迢:遙遠的樣子。這里形容秋夕景象的空闊遼遠。新秋夕:初秋的傍晚。亭亭:高貌。曹丕《雜詩》:“西北有浮云,亭亭如車蓋。”
(5)始復生:開始重新生長。驚鳥:被火驚飛的鳥。
(6)中宵:半夜。佇(zhǜ往):長時間地站立。遙念:想得很遠。盼:看。周:遍,遍及。九天:這里指整個天地。
(7)總發:即“總角”,稱童年時代。古時兒童束發于頭頂。陶淵明《榮木》詩序:“總角聞道,白首無成。”孤介:謂操守謹嚴,不肯同流合污。奄:忽,很快地。出:超出。
(8)形跡:身體,指生命。憑:任憑。化:造化,自然。往:指變化。靈府:指心。《莊子·德充符):“不可入于靈府。”成玄英疏:“靈府者,精神之宅也,所謂心也。”
(9)貞剛:堅貞剛直。自:本來。質:品質、品性。乃:卻。這兩句是說,我的品質堅貞剛直,比玉石都更堅貞。
(10)仰想:遙想。東戶:東戶季子,傳說中上古太平時代的君主。《淮南子·纓稱訓》:“昔東戶季子之世,道路不拾遺,耒耜余糧宿諸田首。”宿:存放。中田:即田中。
(11)鼓腹:飽食。《莊子·馬蹄》:“夫赫胥氏之時,民居而不知所為,行不知所之,含哺而熙,鼓腹而游。”無所思:無憂無慮。
(12):此,指東戶時代。遂:就。灌我園:澆灌我的田園。這里指隱居躬耕。
(1)寄:寄托,依附。甘:自愿。辭:拒絕,告別,華軒:指富貴者乘坐的車子。軒:占代一種供大夫以上乘坐的輕便車,“華軒”在這里是代指仕途之功名富貴。
(2)當:時當,恰在。長風:大風。林室:林木和住宅。從此詩“果菜始復生”句可知,大火不僅焚毀了房屋,連同周圍的林園也一并遭災。頓:頓時,立刻。燔(fán煩):燒。
(3)宇:屋檐,引申為受覆庇、遮蓋處。航(f áng仿):船。蔭門前:謂遮蔭于門前。林室皆焚毀,只有門前的航舟內尚有遮蔭處。
(4)迢迢:遙遠的樣子。這里形容秋夕景象的空闊遼遠。新秋夕:初秋的傍晚。亭亭:高貌。曹丕《雜詩》:“西北有浮云,亭亭如車蓋。”
(5)始復生:開始重新生長。驚鳥:被火驚飛的鳥。
(6)中宵:半夜。佇(zhǜ往):長時間地站立。遙念:想得很遠。盼:看。周:遍,遍及。九天:這里指整個天地。
(7)總發:即“總角”,稱童年時代。古時兒童束發于頭頂。陶淵明《榮木》詩序:“總角聞道,白首無成。”孤介:謂操守謹嚴,不肯同流合污。奄:忽,很快地。出:超出。
(8)形跡:身體,指生命。憑:任憑。化:造化,自然。往:指變化。靈府:指心。《莊子·德充符):“不可入于靈府。”成玄英疏:“靈府者,精神之宅也,所謂心也。”
(9)貞剛:堅貞剛直。自:本來。質:品質、品性。乃:卻。這兩句是說,我的品質堅貞剛直,比玉石都更堅貞。
(10)仰想:遙想。東戶:東戶季子,傳說中上古太平時代的君主。《淮南子·纓稱訓》:“昔東戶季子之世,道路不拾遺,耒耜余糧宿諸田首。”宿:存放。中田:即田中。
(11)鼓腹:飽食。《莊子·馬蹄》:“夫赫胥氏之時,民居而不知所為,行不知所之,含哺而熙,鼓腹而游。”無所思:無憂無慮。
(12):此,指東戶時代。遂:就。灌我園:澆灌我的田園。這里指隱居躬耕。

參考資料:

1、 孟二冬 .陶淵明集譯注 :昆侖出版社 ,2008-01 .
2、 《漢魏六朝詩鑒賞辭典》.上海辭書出版社,1992年9月版,第545頁

賞析

  “草廬寄窮巷,甘以辭華軒。”起頭這兩句是寫他這幾年的平靜生活。“草廬”即他歸田后營建的“草屋八九間”。“窮巷”,偏僻的村巷。“華軒”,達官乘坐的漂亮的車子,這里代指仕宦生活。居陋巷而絕功名之念,這樣的意思在歸田后許多詩中屢見陳述。這里用一個“甘”字,見出他這種態度出于自覺自愿,也顯見他心情的平靜自然。可是,“正夏長風急,林室頓燒燔。”天炎風息,叢集在一起的房子頓時燒掉了。著一“頓”字,見出打擊的沉重。“一宅無遺宇,舫舟蔭門前。”他的住宅沒有剩下一間房子,只好將船翻蓋在門前,以遮蔽風雨。“舫舟蔭門前”一般解釋為寄居在船上,似非確。《歸園田居》“榆柳蔭后檐”與這句結構相同,“蔭”也為覆蓋的意思。在陸地上以舟作棚,現時還常見著。以上可謂第一段,寫“遇火”情況。

  “迢迢新秋夕,亭亭月將圓。”曰“新秋”,曰“月將圓”,見出是七月將半的時令,離遇火已近一個月了。“迢迢”,意同遙遙,顯出秋夜給人漫長的感覺。“亭亭”,高遠的樣子,這是作者凝視秋月的印象。這兩句既寫出了節令的變化,又傳出了作者耿耿不寐的心情。這是火災予他心理的刺激。“果菜始復生,驚鳥尚未還。”遭火熏烤的周圍園圃中的果菜又活過來了,但受驚的鳥雀還沒有飛回。從“果菜始復生”見出他生計還有指望,而后一種情況又表示創巨的痛深。在這樣的秋夜里,他的心情是很不平靜的:“中宵佇遙念,一盼周九天。”半夜里他佇立遙想,顧盼之間真是“心事浩茫連廣宇”了。以上是第二段,寫“遇火”后心情的不平靜。

  下面第三段,所寫是“中宵佇遙念”的內容。作者先是自述平生操行:“總發抱孤介,奄出四十年。”他說:我從小就有正直耿介的性格,一下子就是四十年了(作者此時四十四歲)。“形跡憑化往,靈府長獨閑。”形體、行事隨著時間的過去而衰老、而變化,可心靈一直是安閑的,沒有染上塵俗雜念。“孤介”、“獨閑”,都表示他不同于流俗。“貞剛自有質,玉石乃非堅。”這兩句意思說:我具備的貞剛的稟性,玉石也比不上它堅固。這六句是對自己平生的檢點,自慰的口吻里又顯出自信。他是在遭遇災變之時作如此回想的,這也表示了他還將這樣做,不因眼下困難而動搖。接著他又想起一種理想的生活:“仰想東戶時,余糧宿中田。”“東戶”,指傳說中的古代帝王東戶季子,據說那時民風淳樸,道不拾遺,余糧儲放在田中也無人偷盜。“中田”即田中。“鼓腹無所思,朝起暮歸眠。”這是說,那時候人們生活無憂無慮,人人都安居樂業。這些“仰想”,表現了作者的向往之情,他當時處于那種艱難境地作這種聯想,實在也是很自然的。但是,這畢竟是空想。“既已不遇茲,且遂灌我園。”意思是說:既然已經遇不上這樣的時代了,還是灌我的園、耕我的田吧。這表現了作者面對現實的態度。想起“東戶時”,他的情緒不免又波動起來,但他又立即回到眼前的現實,心情又平靜下來了。后兩句似乎還有這樣的意思:豐衣足食不能憑空想,要靠自己的勞動。這就與兩年后寫的《庚戌歲九月中于西田獲早稻》所表達的思想相一致了。

  這首詩寫作者“遇火”前后的生活情景和心情,很是真切,也很自然。比如遇火前后作者心情由平靜到不平靜,是幾經波折,多種變化,但都顯得入情入理,毫不給人以故作姿態之感。火災的打擊是沉重的,不能不帶來情緒的反應,此詩若一味曠達,恐非合乎實際了。詩人的可貴,就是以平素的生活信念來化解災變的影響,以面對現實的態度堅定躬耕的決心,他終于經受住這次考驗了。

參考資料:

1、 《漢魏六朝詩鑒賞辭典》.上海辭書出版社,1992年9月版,第544-545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