菩薩蠻·芭蕉

朝代:宋代詩人:張鎡
同類型的詩文:詠物植物離別

原文

風流不把花為主。多情管定煙和雨。瀟灑綠衣長。滿身無限涼。
文箋舒卷處。似索題詩句。莫憑小闌干。月明生夜寒。

賞析

  詠物詞發展到南宋已進入成熟期,不僅作品數量眾多,而且更重視寫作技巧和形式類。與北宋的詠物詞相比較,南宋詠物詞更具有一種幽微細膩的特色,雖然不容易看出其寄托所在,但更富有朦朧美。張鎡的這首詞就能夠將作者內心的情思同作品外化的意象融合無間,使讀者若有所悟又難以名狀。

  詞的上片集中刻畫了芭蕉獨特的風姿和品格。起句從芭蕉跟別的花卉草木的對比中寫出它同中有異的特點。在人們眼光中,“風流”、“多情”、“瀟灑”是許多花卉草木所共有的,然而詞人之所以特別欣賞芭蕉,卻是由于它那獨特的清逸絕俗風姿。芭蕉并不以色彩斑斕、絢麗多姿的花朵來顯示它的“風流”,它也不在麗日和風中與群芳爭妍,只有到了煙雨空濛和雨滴拍打的時刻,芭蕉,這才以一身瀟灑的綠衣,顯示出它那特有的風韻和情致,吸引人們觀賞,撩撥人們的情思。一切繁喧熾熱跟芭蕉無緣,它渾身上下透出的是無限清涼。不僅使人想起吳文英的名句“縱芭蕉不雨也颼颼”(《唐多令》),這樣,我們從芭蕉獨具的瀟灑、清涼,依稀感受到詞人的心靈,現出了一個風流、多情、而又瀟灑雅潔的文人形象。

  下片順著“綠衣長”、“滿身涼”的擬人化的描寫發展,逐漸從外形深入到心靈。詞人觀賞芭蕉風情萬種,情為之動;芭蕉得遇知音,也動起感情來了。看,那一片片開張伸展的碩大綠葉,就象是在我面前鋪開的文箋,要請我在上面題寫生動的詩句呢!但我又能寫什么呢?這時,明月已升到中天,清輝瀉在芭蕉那略披白粉的綠葉上,好象生出了一層薄薄的寒霜,襲來一陣又一陣寒氣。唉,別再倚著闌干癡看了,還是回屋去吧!“莫憑小闌干,月明生夜寒”兩句,淡淡地透露出詞人在此情此景下若有所思、若有所悟的感觸。這種感觸是什么呢?是芭蕉的清高與索句的催迫使他感到自愧弗如、無辭以對?是眼前的清冷促使他想到了趨炎附勢的炎涼世態?還是“以其境過清”(柳宗元《小石潭記》),“凜乎其不可久留”(蘇軾《后赤壁賦》),而只得消然離去呢?詞人沒有明白說出,卻留下了讓讀者充分聯想、回味的余地,言有盡而意無窮。

  在詩詞中,芭蕉常常同孤獨憂愁特別是離情別緒相聯系。李清照曾寫過:“窗前誰種芭蕉樹?陰滿中庭。陰滿中庭,葉葉心心舒卷有余情。傷心枕上三更雨,點滴霖霪。點滴霖霪,愁損北人不慣起來聽。”(《添字丑奴兒》)把傷心、愁悶情緒一古腦兒傾吐出來,對芭蕉甚至還頗為怨悱。張鎡這首詞的感情抒發卻相當空靈含蓄。他的哀愁和悲涼并沒有直接傾吐,而是在雨絲煙霧里,在寒夜月色中,朦朧而自然地流露出來。一縷淡淡的哀愁回腸九曲,大有欲吐又吞、欲說還休的況味。

  張鎡的這首詞與唐代錢珝的《未展芭蕉》詩(冷燭無煙綠惜干,芳心猶卷怯春寒。一緘書札藏何事,會被車風暗拆看。),雖然暗示性有所不及,但在總體意境上更富有象征意蘊,表達上也越顯得曲折幽深。